中印有责任确保东盟主导东亚一体化

    斯瓦兰·辛格 

    印度尼赫鲁大学教授 

    美国的这些提议将加剧地区的‘分裂’。中国和印度等地区国家有特殊的责任介入并确保东盟继续主导东亚一体化进程，以及继续以东盟方式引导地区倡议。 

    第七届东亚峰会和第十次印度-东盟峰会本周在柬埔寨首都金边举行。美国总统奥巴马、中国总理温家宝和印度总理辛格参加了上述活动。以往的经验表明东亚峰会成员在安全乃至经济问题上的分歧日益加深。在此背景下，俄罗斯总统普京和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的缺席更加令人注目。媒体普遍认为东亚地区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背道而驰的可能性正在变大，理由是地区国家分别选择美国和中国作为安全伙伴和经济伙伴。这对于凝聚地区共识的著名的东盟方式构成了威胁。 

    上述会议对印度来说尤其重要。10年前的2002年11月5日，也是在金边召开了首次印度-东盟首脑会议。当时被认为开启了印度东进政策的第二阶段，即印度经由东盟走向亚太。如今，在美国倡导的印度洋-太平洋构想的框架下，印度的东进政策正在进入第三阶段。2012年12月20日至21日，印度将在新德里召开印度-东盟纪念峰会。这既是纪念印度东进政策提出20周年，也是庆祝印度-东盟峰会机制启动10周年。另一方面，中国已经拒绝参加作为东亚系列峰会常规项目的中日韩首脑年度会晤。南海问题是否会被列入东亚峰会议程也是中国关心的一个问题。东盟自身在这个问题上也是分裂的。 

    至于印度，其东进政策的重心仍然是以加强经济合作作为其大力发挥地区影响力的工具。在周一的印度-东盟峰会上，印度总理发表公开演讲：“发展与东盟的关系是印度最优先考虑的战略选项……20年前，印度开始对外开放并融入全球经济一体化。当我们选择东进政策时，东盟是我们进入亚太地区的天然伙伴。我很高兴地告诉大家，今天仍然如此。”他提到印度-东盟的双边贸易额在2011-2012年达到了800亿美元（这个数字超过了去年定下的700亿美元的官方目标）。辛格还表示有信心在下个月双方纪念峰会前签署服务贸易和投资保障协定。 

    印度和东盟在2009年签署了关于货物贸易的自贸区协定（FTA），但双方在服务贸易和投资保障领域仍存在严重分歧。然而，自从达成货物贸易协定后，印度和东盟的双边贸易额从2008-2009年的320亿美元跃升至2011-2012年的800亿美元。这一事实表明双方是有兴趣将FTA扩展到服务贸易和投资保障方面的。印度特别希望探索将东盟资本引入其落后的东北地区的可能性。这一地区已经从双方建立经济伙伴关系的障碍变成了双方经济合作的桥梁。相应地，作为在新德里举行的纪念峰会的前奏，东盟经济部长会议下月将在印度东北部阿萨姆邦的首府古瓦哈提召开。这次纪念峰会的主题是“东盟-印度伙伴关系：为了和平与共享繁荣”，这也意味着印度的战略重心在于同东盟建立经济伙伴关系。 

    过去20年也见证了印度与中国关系的好转，后者已成为东亚地区事务中最重要的利益相关方和国家行为体。如今，中国已是地区大部分国家最大的贸易伙伴。美国担心中国的崛起会削弱其在传统盟友中的影响力。事实上，近年来美国利用不断出现的南海争端强化其在东亚的军事存在，此举也带来了爆发地区危机的可能性。中国被排挤出美国主导的“跨太平洋经济伙伴关系”（TPP）和印度洋-太平洋构想，这不能不对东盟主导的地区倡议产生冲击。虽然有人将印度视为中国潜在的对手或者美国遏制中国的帮手，但考虑到印度和中国的贸易额已经达到740亿美元（今年可能到达1000亿美元），印度与美国的关系也日益密切，多数舆论还是认为印度可以在弥合地区分裂方面发挥作用，并为避免可能的危机作出贡献。 

    本周一，辛格总理与温家宝总理在金边举行了长达45分钟的一对一会谈。这是他们过去七年的第十四次会晤，其间他们积累起了良好的个人关系，并为促进双边和地区和平与稳定共同努力。在这次会晤中，印度总理表示欢迎中国企业投资印度的基础设施，同时也对不断加剧的双边贸易不平衡表达了严重关切。双方也同意推进特别谈判代表关于边界问题的磋商。双方代表可能下周就在北京会面。与此同时，双方继续将关系的重心放在经济合作领域，并由此为解决难题创造条件。双方还相互承诺确保边境稳定，并且避免任何可能导致军事对抗的外交摊牌。 

    中国和印度的良性互动使东盟看到了维护地区和平与稳定的希望。多个东盟国家极力主张印度更多地参与东盟提出的地区倡议，以免陷入一旦出现中美对抗导致的两难处境。但印度对于高调介入东亚事务仍然态度谨慎。北京如何看待印度不断加快的东进步伐，特别是印度与华盛顿日益紧密的联系，这对于印度来说仍然是个敏感问题。一方面，东盟呼吁中国和印度加深相互理解以制定共同的地区战略。另一方面，东盟峰会的凝聚力似乎正在被削弱。 

    比如，在大部分安全议题，特别是在要不要将南海争端列入议程，以及是否在峰会期间讨论制定南海行为准则，东亚峰会成员仍然存在分歧。即使在作为构建共识的公分母的经济合作方面，各方对启动由东盟主导的区域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谈判问题上也有争议。这个协定涵盖了东亚峰会最早的16个成员国，涉及全世界超过一半的人口和将近18万亿美元的国内生产总值。一旦谈判取得成功，将大大促进2015年底东盟经济共同体的建立。在发展成为泛亚论坛之前，东盟还将建设安全共同体和社会-文化共同体。 
        
       然而，目前美国仍被排除出上述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美国似乎也不谋求跻身其中，而是选择另辟蹊径。美国希望推动一个由它主导并且排除中国的跨太平洋经济伙伴关系协定。本周二，奥巴马总统提出建立东盟-美国战略伙伴关系、举行东盟-美国领导人年度会晤、东盟-美国商业峰会和在华盛顿成立东盟-美国中心，以促进相互旅游、贸易与投资。美国的这些提议将加剧地区的“分裂”。中国和印度等该地区国家有特殊的责任介入并确保东盟继续主导东亚一体化进程，以及继续以东盟方式引导地区倡议。